《也谈海打战役计划的流产与宁夏战役计划被迫中止———与军科军史研究部及《红西路军史》作者商榷》
作者:冯亚光
单位:甘肃省社会科学院
来源:《甘肃社会科学》2013年06期
也谈海打战役计划的流产与宁夏战役计划被迫中止
———与军科军史研究部及《红西路军史》作者商榷
提要:海打战役与宁夏战役都是西路军问题争论的焦点。军科军史研究部编著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及《红西路军史》对海打战役与宁夏战役的叙述或论述,都意图将西路与张国焘挂钩,这是违背历史事实的。故拟针锋相对,以史为据,探讨海打战役计划的流产与宁夏战役计划被迫中止。
关键词:海打战役;宁夏战役;被迫中止
军事科学院军事历史研究部编著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军事科学出版社1987年7月第1版),及2011年出版的《红西路军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4月第1版),虽然间隔20余年,但观点一致、老调重弹,论据片面、论点主观,字里行间、伏笔不少,对西路军的叙述或论述,都意图与张国焘挂钩,这是违背历史事实的。
一、海打战役计划的流产
“军战史”第一卷第五章第四节二的标题为“海打战役计划未能实现,夺取宁夏的战略计划被迫中止”;《红西路军史》第三章第三节一的标题是“海打战役计划的流产”,二的标题是“宁夏战役计划被迫中止”。
1936年10月下旬,红四方面军三十军、九军奉中革军委命令西渡黄河之后,军委为阻止南敌追击并加强对各部红军的统一指挥,于10月28日任命彭德怀为前敌总指挥兼政治委员,刘伯承为参谋长,准备组织海(原)打(拉池)战役,重点打击敌胡宗南部。也是28日,朱德、张国焘致电毛泽东、周恩来并徐向前、陈昌浩:“三十一军即跟三十、九两军后面迅速渡河……”29日12时,毛泽东、周恩来复电,同意三十一军过河:“根据朱、张、徐、陈意见,为迅取宁夏起见,三十一军可以立即渡河,在九军、三十军后跟进。同日20时,前敌总指挥部下达三个方面军主力协同消灭胡宗南部一两个师,一部阻滞毛(炳文)、王(均)的预先命令。
“军战史”写道:“10月30日7时,彭德怀下达海打战役计划,规定:红一方面军主力6个师集结于古西安州、麻春堡、陈家湾地域,红四方面军第三十一军集结于打拉池以东干盐池地域,以上两部为突击集团,准备从东西两面求歼胡宗南部先头一至两个师;第四军和第五军主力在郭城驿、靖远、打拉池之间占领阵地,钳制敌人毛炳文、王均两军,保障我突击集团的右翼安全;红二方面军主力转移到海原以北和西北地域,保障我突击集团左翼安全。中革军委立即批准了海打战役计划,通令全军坚决贯彻执行”。
彭德怀得知三十一军即将渡河,即向毛泽东、周恩来发报,要求三十一军留河东作战。毛泽东、周恩来同意了彭德怀的要求,命令已经开到河边准备渡河的三十一军折向麻春堡开进,参加海打战役。毛、周30日致电朱、张:“为战胜胡敌,三十一军即照德怀二十九日二十时电令,部署执行任务,胜利后直由中卫渡河。”当日,毛、周又一次致电朱、张:“方针先打胡敌,后取宁夏,否则攻宁不可能,请二兄握住此中心关键而领导之。除九军、三十军已过河外,其余一、二方面军全部四方面军之三个军,统照德怀二十九日部署使用……”
我们知道,彭德怀预先电令是29日20时,下达海打战役计划是30日7时。毛、周两次给朱德、张国焘致电也是30日。此时,五军已经西渡黄河,三十一军开始组织渡河,四军正在抗击敌人,掩护渡河。
“军战史”写道:“30日,张国焘却命令第四军撤至贺家集、兴仁堡,第三十一军撤至同心城、王家团庄;第五军已经西渡黄河,因而海打战役的部署未能落实。”
《红西路军史》写道:“但是,张国焘并没有执行中央的指示,却于30日命令第四军撤至贺家集、兴仁堡,第三十一军撤至同心城、王家团庄地区。因而,‘海打战役计划’未能实现。”“对此,10月31日彭德怀致电毛泽东说:‘张令第四军开到贺家集、兴仁堡,三十一军开同心城、王家团庄。’‘三十一军不配合一、十五军团……于明晨到总部与朱贺任再商解决,以便取得一致行动。’后来彭德怀回忆说:‘张国焘到了打拉池后,敌王均两个师尾追四方面军被截断部分前进。我与张国焘面商,只要被截断部分在正面阻拦该敌前进,一军团即可从追敌侧后进攻,在打拉池布置伏击阵地。这样消灭王均部是完全可能的,这样还可与四方面军北渡主力取得联络。张口头同意,却秘密令王宏坤部向同心城方向撤走,破坏了当时的作战部署。’”
“军战史”和《红西路军史》都说,张国焘于30日命令,第四军撤至贺家集、兴仁堡,第三十一军撤至同心城、王家团庄。这种说法根据的是,彭德怀31日致毛泽东的电报。可是,彭的这种说法难以让人信服。首先,红四、三十一军没开走。彭发此电时该两军分别在打拉池和干盐池及附近。其次,朱、张当时在关桥堡,所率总部机关、红军大学、总医院及伤病员共4000余人也驻关桥堡及其附近。同心城、王家团庄在关桥堡东北面六七十里,贺家集、兴仁堡在其西北面约160里,都远处后方。大敌当前,关桥堡接近前线,将战斗部队调到后方,而让领率机关和非战斗人员首当其冲,谁会这么做?夏宇立先生长期从事红四方面军史研究,他在《海打战役流产的历史真相》一文中对此已有明确论述。
《红西路军史》说:“秘密令王宏坤部向同心城方向撤走”。这个“秘密”王宏坤自己都不知道,彭德怀怎么会知道?王宏坤当时任四军政委,他在回忆录《我的红军生涯》中说:“我们从蒋家大路往北撤的时候,上面曾经决定由彭德怀同志统一指挥一方面军、二方面军和我们四方面军的四军、三十一军集中在海原、打拉池一带歼敌胡宗南一两个师,但是,敌人同时来的除了胡宗南部,还有王均、毛炳文、关麟征等部,敌人很集中,我们打不了敌人,于是继续向北转移。有人说,这一仗没有打是因为张国焘发电报秘密命令王宏坤撤退,破坏了作战计划。但是,事实上,我没有接到过这样的命令,有电报以来,我也从来没有单独接到过张国焘给我的电报命令。”
这让笔者想起,一、四方面军长征会合后,张国焘有“密电”给陈昌浩、徐向前的说法。笔者曾访问过陈昌浩夫人孟力,“文革”中陈昌浩被迫害致死前,她一直陪伴在身边。她询问过陈昌浩“密电”问题,陈说:“既然是张国焘打给我和徐向前的‘密电’,为什么我和向前同志都没有看到呢? ‘密电’只能是收报本人可以译的电报。我连看都没有看到,别人怎么会知道什么内容呢?”解放军国际关系学院前政委李而炳少将,曾在徐向前元帅身边工作过13年。他说,1982年徐向前郑重地对中央党史研究室的同志们说:“张国焘是否发过‘要武力解决中央’的电报,我负责任地对你们说,我是没有看到过的。”
彭德怀29日20时,下达海打战役计划的预先命令中说:“胡敌向打拉池,毛、王向靖远前进甚急”;30日7时下达的海打战役计划中说:“北进之敌,胡、王、毛分三路向我压迫,企图乘我半渡而求决战”。战场的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而是,敌西北“剿总”第十一纵队关麟征的第二十五师进展最快,是关部在红军半渡时将红军截断。朱、张30日电告徐、陈:“关敌今可能逼进打拉池”,朱、张对敌情的掌握才是正确的。海打战役计划中有“歼胡宗南部先头一至两个师”,在彭德怀的回忆中又是“消灭王均部是完全可能的”。可见,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在此情况下,本身对敌各部进犯速度判断有误,对敌进攻目标判断有偏差,已经失去先机,慢了节拍的海打战役,自然就无法进行,因而流产是必然的。
《红西路军史》写道:“11月1日,彭德怀在与朱、张、贺、任见面后,就作战计划与统一红军各部指挥等问题取得了一致意见。当日,彭德怀致电中革军委和一、四方面军领导人,通报了情况,称会商的结果是:‘一致坚决主张打击胡敌,消灭其二三个师,停止其追击。’关于统一指挥‘一方面军、三十一军、四军、二方面军一致努力,为争取上述胜利,并有(由)前敌总指挥统一调遣,朱、张不干预的坚决表示。’关于下一步作战部署,认为‘海打以南战役计划已失去先机,现决在海打大道以北,寻战役机动来打击胡敌,战役计划另告’。”
虽然,“前敌总指挥统一调遣,朱、张不干预”,但是,彭德怀连续计划并组织的麻春堡、关桥堡、脱场堡几次打胡战役,都未达到目的。
二、当时四军、三十一军以及五军的情况
彭德怀预先电令是29日20时,下达战役计划是30日7时,到31日中午1时左右彭德怀宣布战役终止,总共不过41个小时。战役计划规定了四军、三十一军以及五军的任务:三十一军集结于打拉池以东干盐池地域,四军和五军主力在郭城驿、靖远、打拉池之间占领阵地,钳制敌人。因此,我们有必要了解当时四军、三十一军以及五军的情况。
三十军强渡黄河时,南敌来势凶猛,攻势凌厉,已占领华家岭、会宁、通渭、静宁、界石铺等地。敌沿靖、会大道前进,渡河计划将遭破坏。担任向南阻击敌人的四军政委王宏坤在《我的红军生涯》中回忆说:
“我们当时在会宁至靖远一带打掩护。”
“这回掩护真难打。那里正处于大道上,地形开阔,很少有山头,偶尔出现一个,也是孤零零的,山上又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这种地形,你坚决阻击当面进攻的敌人,不一会敌人又从后面迂回过来了。我们手里只有四个团,兵力不够,进攻的敌人又多出我七八倍,敌人多,火力猛,攻击力强,加上飞机不断地在我们头上狂轰滥炸,要有效地阻击敌人实在不易。”
“虽然阻击很难打,我们也只能坚决地打。我和陈再道分工,我率十师、独立师和十一师一个营为一路,于路东正面阻击胡宗南,陈再道率十二师和十一师两个营及骑兵大队,于路西对着兰州方面防敌迂回我侧翼。”
“我们路东部队节节防御,不断给进攻之敌以重大杀伤,但敌人攻势不减。我们的部队打得十分的英勇顽强,不管敌人怎么猛攻,阻击决不手软。到后来,优势的敌人聚拢过来,把我们四面包围。到夜晚,我们又发动反击,从包围圈中突出来,又组织起新的防线。像这样节节抗击,日复一日。”
王宏坤在《我的红军生涯》中继续说:
“敌人集中兵力向靖远黄河渡口方向压来,妄图阻击我军后续部队渡河,并将我军河东部队聚歼于黄河东岸。敌机也成批出动,轮番向我阻击部队和河上船只轰炸。敌人攻击部队分三路向我发起猛攻,以正面突击,左右两翼迂回。”
“我们顶不住,边打边撤,来到离黄河渡口二十多公里处的蒋家大路附近。当时准备渡河的三十一军驻在这一带。我把部队布置好,要他们在蒋家大路东面构置阵地阻击,然后,急忙往蒋家大路镇内赶。”
“进入镇内,发现三十一军在午睡。这几天他们也很疲劳。我对他们说,你们还睡觉,敌人攻上来了。问他们军部在哪里,说是在镇子西北面的一个围子里。”
“我又赶到三十一军军部,军长萧克、政委周纯全都在,我对他们说:‘我们眼看守不住了,前面已经没有阵地,敌人一突破,就没有办法,你们快准备吧!’”
“说话之间,敌机就来投弹,蒋家大路和黄河渡口是其目标,‘隆隆’的爆炸声响成一片。人又饿又渴又累,头脑都发晕了,在他们军部搞了点吃的,又急急忙忙朝外赶。”
“过蒋家大路镇子后不久,正遇十师余家寿师长和两个营朝后撤,我拦住他们说,三十一军没有准备,我们得打回去坚持。我对余师长说:‘不能撤,谁撤我枪毙谁!坚决执行纪律!’”
“我以一部坚守左面的一个山头,另一部控制右面的一块坟林。正在布置中,敌机从头上飞过,人刚卧倒,子弹就雨点般地落在周围,敌人接着就猛攻。我们坚决顶住敌人,反复与敌人拼杀,许多战士血染军衣,那种残酷的搏斗场面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这真是一场拼狠劲、拼耐力、拼意志、拼作风的硬仗。在此情况下部队坚守阵地达4个小时之久,为三十一军转移和突围赢得了时间。”
“由于敌人多路进击,我军被穿插成为营连单位,有的排或班不得不各自为战。我忙着把我的警卫连战士派出去抓部队,最后身边的人都派光了,我也成了一个光杆。到天快黑的时候,一个警卫员先抓来了李定灼的一个排,后又抓来了一个营,李定灼同志当时是独立师副师长,我掌握住这一个营,继续抗击敌人。”
“天黑时,敌人大部队逼近蒋家大路,随即发起猛攻,三十一军一部就地坚持阻击,在与敌人反复拼杀中,九十三师师长柴洪儒牺牲。”
根据王宏坤所述,我们清楚了红四军阻击敌人的情况。
红三十一军奉毛、周和朱、张命令,29日下午开向虎豹口,准备渡河。当日夜,彭德怀发布海打战役集结命令,徐、陈即电示该军“今夜全部分两路”“迅速开打拉池”。经过110里行程,30日上午到达打拉池及西面约10余里的小水。当日黄昏继续开进,于31日晨到达干盐池及以东彭指定位置。
红四军根据总部命令,29日夜留下小部兵力在会(宁)靖(远)大道及其以南游击阻敌,主力由郭城驿、红堡子等地向打拉池开进。30日于开进途中,分别在会靖大道的红堡子、大芦子、黑城子等地与跟踪追击和围抄的敌军反复激战。31日,部队边打边撤,分头于当日上、下午到达小水、打拉池。徐、陈于第二天(11月1日8时)致朱、张电中告知:“再道率四个营昨12时到打拉池”。敌关麟征第二十五师分西、南两路紧追而来。当日下午,彭终止海打战役。下午4时,敌向小水猛攻;当晚,敌猛攻打拉池,四军与敌战至深夜。时任四军十一师政委的陈锡联,在其回忆录中记述了夜战打拉池情景,“敌人密密麻麻平铺着围了过来”,部队“马上就和敌人打起来。战斗中,一位教导员光荣牺牲”。敌关麟征第二十五师《战斗详报》中记述:“伪四军之十一、十二两师,经我第七十三旅跟踪追击,已于10月31日上午超过展家岘,正向小水里、打拉池溃窜中”,“师部、七十五旅于10月31日上午,由靖远出发沿打通打拉池道迅速前进,截击该匪”,“于晚12时奇袭攻占打拉池”。
红五军同样经历了激烈的战斗,22日副军长罗南辉牺牲。此时,五军担任看守船只及监视渡口两岸敌人的任务。船只是宁夏战役开展的关键,是命根子,放弃船只将影响宁夏战役计划。徐向前、陈昌浩10月28日致朱德、张国焘并请转毛泽东、周恩来的电报中曾告知:“五军暂控制靖远两岸,主力(至)三角城,而后跟进。”10月29日电告萧(萧克)、周(周纯全)、宏(王宏坤)、再(陈再道)并朱、张的电报中曾告知:“五军余部控制靖远河北岸及三角城一带,尔后待命向一条山进。北岸船只今晚全移三角城。”10月30日,朱、张电告徐、陈:“五军在靖远警戒,已令渡到三角城,同时将所有船只下开三角城左岸。”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彭德怀下达海打战役计划时,对敌,乃至对四军、三十一军以及五军的情况,似乎都没有透彻地了解。他既不知彼,也不知己,作战计划能不流产?孙子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把责任推到张国焘身上,既简单又容易,行之方便,行之有效。
三、宁夏战役计划被迫中止及山城堡战役
“军战史”写道:“河东我军主力在麻春堡、关桥堡地区多次设伏诱歼胡宗南部,未达到目的;而敌人已进至靖远、打拉池、中卫等地,打通了增援宁夏的通路,并隔断了我军主力同河西部队的联系。这样,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夺取宁夏的战略计划被迫中止。”
中共中央和中革军委根据局势的变化,决定放弃宁夏战役计划。局势的变化除“军战史”所说;还有,11月3日共产国际决定不从宁夏方向援助中国红军而改为从新疆方向;还有,11月5日绥远抗战爆发,使红军进攻宁夏面临全国的政治压力;又根据陕甘苏区军粮已告罄尽,筹粮、筹款、筹棉、扩红均极困难,数万红军缺衣少食,难以熬过严冬,而实行战略转移。
《红西路军史》写道:“‘海打战役计划’遭到破坏后,敌人猖狂推进,红军被迫放弃打拉池地区转移。”“由于各种因素的制约和影响,宁夏战役最终失利,使得中共中央与中革军委为‘打通苏联’而进行的努力无果而终。红四方面军渡河部队也由此与主力红军隔开,开始走向了一条艰苦卓绝、孤军奋战的不归之路。”
我们可以看出,《红西路军史》认为,宁夏战役最终失利,首先是“海打战役计划”遭到破坏,其次是“各种因素的制约和影响”,红四方面军渡河部队也由此走向了“不归之路”。因为“海打战役计划”是张国焘破坏的,因而“不归之路”不言自明与张国焘挂上了钩。
对于宁夏战役计划被迫中止的原因,“军战史”说的不充分,而《红西路军史》说的根本就不是事实。
11月8日,中央提出了新的战略计划设想,即《作战新计划》。《作战新计划》明确指出:“胡毛王关(胡宗南、毛炳文、王均、关麟征———笔者注)各部北进,我宁夏计划暂时已无执行之可能”。一、二方面军组成南路军;四方面军的四军、三十一军组成北路军;“徐、陈所部组成西路军,以在河西创立根据地,直接打通远方为任务,准备以一年完成之”。据此,河东主力红军开始进行脱离陕甘宁根据地的准备。
山城堡战役正是发生在此时;西路军正是战役胜利的背景。
11月12日,河东红军主力开始由同心城、王家团庄、李旺堡之线东移,准备经毛居井以东地区南进。至15日,红四方面军之第四军、第三十一军分别移至红城水、萌城、甜水堡和石堂岭附近地区待机,红一方面军第一军团、第十五军团、第八十一师移至豫旺堡东南、东北和以东地区待机,红二方面军全部移至环县以西地区休整。
11月16日,河东红军各部即向山城堡南北地区运动、集结,待机歼敌。这时,敌人粮食极为缺乏,胡宗南屡电蒋介石告急。蒋介石令其急占定边、盐池,解决给养,控制战略要点,并继续向东打通榆林。17日,胡宗南第一军分三路向定边、盐池前进。左路第一师第一旅由宁夏灵武县惠安堡东前进;中路第二旅向萌城、甜水堡前进;右路第七十八师由西田家塬向山城堡前进。其第九十七、第四十三师为第二梯队,进至豫旺县城及其附近地区。当日上午,战斗打响。位于西南方面的红四方面军三十一军向敌发起猛烈突击,指战员冒着枪林弹雨奋不顾身扑向敌人。红四方面军四军住在甜水堡镇子西北10多里地区。这一带人口稀、村落小、窑洞少,部队住得很分散,四军在北面,三十一军在南面。鉴于此,四军政委王宏坤建议总攻稍作推后,待部队集结完毕,一拳头砸下去。指挥部等之不及,命令赶来一连投入一连,赶来一营投入一营。胡敌第二旅遭到红三十一军从南面的猛击后,企图从北面打开缺口,又遭到北面红四军的迎头痛击。萌城、甜水堡之战歼敌600余人,打击了胡敌气焰,调动和迟滞了敌人的行动,为下一步我军的山城堡作战争取了两天的集结和准备的宝贵时间。
“林(育英)、朱(德)、张(国焘)、周(恩来)”19日联名电,告知徐、陈:“四、三十一两军前昨两日在甜水堡、山城堡将胡敌第一师及周、孔师的四个团击溃,缴获步枪数十,大衣五百件,打落敌机一架,敌军伤亡六百余人。现我一、二、四方面军均集结洪德城、山城堡附近,准备消灭胡敌。”
山城堡位于陇东黄土高原,环县以北。这里属丘陵沟壑区,川塬相交,沟壑纵横,便于大部队隐蔽。山城堡战役的胜利有着重要的背景,即西路军的有力策应。西路军在河西走廊永(昌)凉(凉)一线与10余万马家军血战,不仅隐秘了河东红军南路军、北路军的战略意图;而且吸引了曾在会宁地区围剿红军的蒋介石嫡系毛炳文部第三十七军和胡宗南部第一军杨德亮独立旅进入河西,同时还吸引了关麟征第二十五师进入宁夏北部石咀子,曾万钟第三军(王均死后由曾接任军长)进入黄河右岸中卫、金积一带堵截。这样,河东紧靠红军主力的只有胡宗南第一军,而第一军又分为三路,以九十七师、四十三师向盐池、定边,其第一师、第七十八师分头向东的态势,这就给了我河东红军主力歼敌一部的难得之机。
这一点,《红西路军史》只字未提。《军战史》写道:“此时,敌人第三十七军正准备西渡黄河,参加‘追剿’红四方面军河西部队;同我有统战关系的东北军王以哲部,经我劝阻,前进缓慢;第三军进占同心城后,也停止前进;唯有胡宗南之第一军行动积极,分三路向豫旺县进攻。”
11月18日晚,周恩来由陕北亲临前线,代表党中央热情欢迎和慰问红二、四方面军,并协助彭德怀指挥山城堡战役。19日上午,前敌总指挥部在山城堡举行会议,周恩来与朱德、张国焘、任弼时、林育英等会面(任弼时已被任命为前敌总指挥部政委),并拟定了山城堡战役的部署:以第一、第十五军团和第四、第三十一军在山城堡之东、南、北地区隐蔽,待机出击;红二方面军和第八十一师等部集结于洪德城、环县及其以西地区,担任策应各方和迟滞敌东北军之任务;第二十八军在红井子一带钳制敌左路第一旅。当日,红军各部迅速到达指定地域,就地构筑工事,封锁消息。当地群众遵照中革军委指示,实行坚壁清野,封闭了水源,埋藏了粮食,军民共同奋战,布下天罗地网,准备给敌七十八师以歼灭性的打击。
11月20日,敌胡宗南左路第一师第一旅进占红井子,第九十七师跟进至大水坑;中路第二旅撤回豫旺县城整理,第四十三师接任中路向保牛堡前进;右路第七十八师窜进了山城堡、小台子、风台堡等地,并派出两个连沿山城堡至洪德城大道向南侦察,在八里铺以南遭红一军团一部突然打击,大部被歼,少数逃回山城堡。
21日下午2时,红一方面军主力和红四方面军第四、第三十一军,向山城堡之敌发起了猛烈的攻击,迅速完成了对山城堡至哨马营地区之敌的压缩包围。敌人遭到突然打击,惊恐万分,一时狼奔豕突,队形大乱。黄昏后,敌即向山城堡以北之曹家阳台一带山地撤退。红军进占山城堡,随之转入追击。当晚夜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红军发挥善于近战夜战的特长,冲入敌阵,勇猛穿插分割,同敌人展开激烈的肉摶。经过一夜激战,歼敌第七十八师二三二旅全部及二三四旅两个团,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与此同时,红二十八军击溃了向盐池、定边进犯的胡宗南部左路第一旅。红军三大主力同仇敌忾,合力作战,取得了山城堡大捷这个历史性的胜利。
山城堡战役胜利的意义是巨大的。山城堡战役,是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后的第一仗。此次战役,沉重地打击了蒋介石嫡系胡宗南第一军,迫使该敌全线退至大水坑、萌城、甜水堡及其以西地区,从而停止了敌人的进攻,壮大了红军的声威,对促进逼蒋抗日方针的实现起到了积极的作用。随着山城堡枪声的远去,陕北暂时沉寂下来,随后,随着西安事变的爆发,陕北的内战枪声终于沉寂下来。
“军战史”写道:“山城堡战役的胜利,是中央军委正确决策和三大主力红军团结战斗的成果。”笔者认为,不仅如此,还有徐向前、陈昌浩率领西路军鏖战河西走廊的永昌、凉州一线,是山城堡战役胜利的背景、胜利的条件。应当说,山城堡之战的胜利,除了参战部队的贡献之外,也凝结了西路军将士的鲜血和生命。